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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爆》:在现实和浪漫之间奇幻漂流|专访导演李骏

GuDuo骨朵编辑部 骨朵网络影视 2021-09-30





 文 │飞鱼

“在灾难面前,西方人的传说是诺亚方舟,我们的祖先的故事是精卫填海、愚公移山,炸药量上一倍,炸。”


电影《峰爆》在呈现“保卫县城的16万人”还是“炸毁修了10年即将竣工的隧道”这一剧烈矛盾时,借陈数饰演的丁雅珺之口说出了这段台词,成为全片的高燃催泪段落之一,同时也点明了这部影片的定位:中国式灾难片,不论是英雄气质、情感主题还是风格调性,这部电影都植根于中国土壤中。

 

这是李骏导演的第四部电影,在上一部影片《长安道》上映那年年底,他接触到了一个关于铁道兵的故事。其实在1984年这个群体已经转业,这意味着这支部队某种意义上已经淹没在历史里,而李骏选择用属于电影的方式和年轻化的表达来拨开历史的风尘,完成一次纪念,也将自己二十几岁时想拍的东西融入了进来。

 

跟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一样,这部灾难片的整个创作过程也真实地被一场灾难——全球疫情所笼罩,中国人战疫的过程对李骏触动很大,于是在电影故事和现实精神同频共振下,有了开头的那句台词。

 

截止目前,由中影出品的《峰爆》收获了3.6亿票房,是今年中秋档的票房冠军,与此同时,这部影片中的一些情节处理方式也引发了不同的声音,譬如男主在暴雨下徒手攀岩的真实性等。在影片上映6天后,骨朵见到了李骏导演,与他聊了聊关于《峰爆》里的表达与争议。




从铁道兵到中国式灾难片


不论是铁道兵这个题材还是灾难片的类型,对于李骏而言都是新鲜而陌生的。

 

2019年底,他开始了解关于铁道兵的过往和它们的前世今生,也去了铁道兵的博物馆。作为一个职业导演,他在被这些人物感动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能让更多人知道他们的故事?

 

“电影有自身的特性和商业属性,致敬最终要有传播性,因此我们在创作初期最大的课题是:选择什么样的类型去拍这样的一部片子?传统的主旋律表达方式显然是不适合现在的电影传播,年轻人也不太喜欢以接受教育的姿态看电影,那么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何把这样一种主题融入在一个纯粹的娱乐商业形态当中,最后我们选择了灾难片。”

 

很多时候,现实和艺术、虚构与非虚构艺术都存在一种互补关系,当观众在现实中感到疲惫,他会需要治愈的故事,而在观众可以看到很多灾难新闻的当下,我们还需要灾难片吗?

 

在李骏看来,灾难片会让人们有安全感地代入,去体验生死和极度的紧张情感,而同时也能够呈现出真正的凡人英雄,一些在和平年代为国家建设默默牺牲和奉献的人,这正是《峰爆》想拍的铁道兵群体的精神内核。


剧本将故事发生地点设定在喀斯特地貌分布最广的西南地区,影片最终选择在贵州实景拍摄。“故事背景是中铁建的这群人修了10年的隧道遇到灾难,如果我们全在棚里拍,其实人们不太能感受到在山野里工作的风餐露宿,同时贵州不论是整体的地貌洞穴结构还是附近的自然条件,也都很符合《峰爆》的气质。”

 

作为一个国际化的类型,灾难片有自身的拍摄范式。处于类型片起步阶段的国产电影,常常需要摆脱“灾难背景下思考社会现实的剧情片”传统惯性,而《峰爆》对灾难场面的视觉呈现完整而流畅,父子情和家国情融入在连环嵌套的灾难叙事里。“《峰爆》里面只有一个反派,就是灾难,所有人都在抗击跟反派的斗争,讲述的就是随着灾难不停升级,一群人关关难过关关过的故事。在这一点上,影片做得相当标准。”

 

与此同时,在研究了所有西方的灾难片之后,李骏感受到了中国人和西方人对待灾难的不同态度。“西方整体主题是当自然发威力的时候,人是渺小的,那么只有一种办法就是逃离这场灾害,回想《圣经》故事,它表现为诺亚方舟。仔细想中国的神话故事确实不太一样,像愚公移山和精卫填海,我们民族面对灾难的方式就是死磕到底。”这也是《峰爆》令人动容的地方所在。

 

而它之所以是一部中国式灾难片,还表现在关于英雄的塑造上。“《峰爆》中的洪翼舟不是纯粹的个人英雄,而是无数平凡英雄中的一个。牺牲掉的消防队员、乡村女教师、逆行的县长等,每个平凡英雄单独拿出来都可以拍一个像洪翼舟一样光彩夺目的故事。而在父子故事之外,像丁雅珺、卢小靳等人的铺排体现出的中国式救援方式,它更加集体主义。”



新鲜与熟悉的演员组合


每个灾难故事中都有一张英雄的面孔,而《峰爆》选择了朱一龙担纲男一号洪翼舟。

 

作为一个“铁二代”,他对冒险很勇敢,对工作和生活都是热情而执着的,相比“铁一代”洪赟兵,在专业上洪翼舟更强调科技的力量和科学的管理,但他也有自己的弱点和心魔,少年时候母亲之死对他的心灵造成创伤,他不仅有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还有和父亲的隔阂,这让他在一些关键时刻不自信。

 

李骏看到了朱一龙身上的复合性,“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有知识分子气质的爆破工程师,同时需要演员是一个英俊的男性,能变成新一代年轻人崇拜的偶像,朱一龙是符合的。我在接触他的时候,他特别腼腆和内秀,同时交流过程中你能感受到他那种朝气和狂热在涌动,这种反向的气质让我觉得正是洪翼舟所需要的。”



黄志忠在影片中与朱一龙演一对父子,洪赟兵是一个老铁道兵,尽管退伍了,但周身仍然环绕着一股吃苦耐劳、骄傲的军人气质,让见到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个老头不寻常”。“角色光靠演是很难完成的,他需要演员将自身的性格注入进来,黄志忠这个角色就是这样。如果演员身上有再好的技巧,自身却没那股由内而出的军人感,也是无法让人信服的。”

 

陈数和焦俊艳都不是第一次和李骏合作了,而她们的同时在场让很多观众一眼辨认出这是属于李骏的演员组合。

 

“我打开电视机的次数比较少,所以对演员了解不多。当我写一些角色时,如果说我脑海中有合适的演员,又合作过,我会愿意继续合作。一是我熟悉他身上可挖掘的特质,另一个是大家省去了相互了解、适应的过程。”

 

在李骏看来,丁雅珺就是卢小靳成长十几年后的人物,她也是从基层工作岗位慢慢成长为现在的项目管理者,而精算师的出身会让她特别擅长考虑成本。“从导演的角度而言,我对陈数应该说是相当了解,但每一次我还是能看到她又展现出了新的部分。丁雅珺是一个像男人一样在基层生活和工作着的女性,我当时担忧过陈数的外表是否让人信服,因为她经常演现代都市女性,但我很高兴她迈出舒适区,赋予角色她自身的魅力,让你能够相信是一个女性在指挥,很有魄力。”

 

焦俊艳在影片中饰演物探技术员卢小靳,她与男主是一对基建情侣,一开场就是背着专业地质探测工具和男友在隧道里合作地质测量和预报工作,而片尾她的一通电话让男主重新拥有了力量。

 

“小焦会让人觉得她不像个女演员,她的表演是自然流露的,往好了说,她会让人物极其自然,就像你身边的一个人;往不好的说,也会让演员的存在感消失,你可能会更多记住了她塑造的角色。她牺牲掉了太多自己作为演员的存在感,而赋予了角色存在感,这是我觉得她身上很有意思、也很灵气的一个东西。”



现实之上到底可以有多少浪漫?

《峰爆》依然“很李骏”


《峰爆》秉承的创作基础是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结合,它有对于基建人和他们的生存状态的现实主义表述,比如中国铁路建设集团作为基建狂魔,依然保有军队的基因,在野外作业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有一定的军事化管理;而对英雄抗击灾难的行为,也会有一个浪漫主义的演绎,比如有些技术目前还未完全应用,电影已经把它拍出来了。

 

不过,从一些观众会质疑男主徒手攀岩、跳飞机的不可能来看,这种浪漫主义的演绎没有完全被接受。

 

对此,李骏表示:“我们整体比较务实,我们的观众也喜欢把故事和自己的生活对照,看是不是我的生活或是不是你的生活,这是一种文化心理。但我们不只有现实主义,也有其他创作方法。电影不是一个原封不动还原生活的产物,不然一开始不可能有一系列灾难同时出现,这本来就是假定性灾难,它指向一种可能性。如果汤姆克鲁斯可能做到这些,那为什么朱一龙就不可能呢?”


二十几岁的时候,李骏特别想拍黄继光的故事,当时他一直在想象一个人怎么能够拿肉身阻挡子弹的。

 

“事实上肉身挡不住子弹,但人在某一刻需要精神感召。很多时候战争输掉的一方都是在火力上占有优势的,最后输了是为什么?是因为精神上垮掉了。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来看电影而不是在家看新闻呢?电影是做梦的过程。如果我们不敢让我们的英雄人物做出让年轻人崇拜的行动,那么我们浪漫不起来了,会越来越被禁锢在地上,想着我们能干什么,那是一种精神躺平。

 

作为一部灾难片,《峰爆》不仅有假定性的浪漫演绎,也有力量感的呈现,这是李骏作品中一贯的风格,节奏很强,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在故事讲述上它是双线并进的,一条是地下父子,一条是地上的救援,他们互相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我们选择了一些特别锋利的、干脆的镜头组合方式在场景切换上做一些关联和衔接感,从地下穿越到地上,然后再回到地下的循环,形成视觉和心理上的联动。”

 

要拍出这种力量感,并不轻松。李骏要感受所有角色的心理,把自己的心理调整到跟这个片子的节奏和压力一样,才能准确判断演员的状态是否准确。

 

值得一提的是,不论是以前的谍战、职场、言情还是现在的灾难片,在李骏的戏里,女性的内心都很强大,“女性如果内心强大,她很容易跟戏里男性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这也赋予了作品张力。”

 

不过,在生活中,李骏是一个比较安静平和的人,他把那些力量和锋利用在故事里,“我是一个职业导演”,李骏说道。“我觉得作为一个导演,应该先关注自己内心相信的东西,然后在全世界的艺术规律之上去讲中国人的故事,这就是对观众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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